燈紅酒綠的迷醉，我穿越車水馬龍的繁華，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過。

　　這里不是都市，只是小鎮上的一個鬧市區。

　　階邊的乞丐，一身破舊布衫，蒼白的發，黝黑的膚色，歲月在額上刻下的殘忍刀痕。我忽然想起那些黑土地上的農民，健碩的身軀，爽朗的笑聲，眼睛里閃爍著金麥色的陽光。

　　冬日的風如冰刀，階邊的乞兒緊緊蜷縮起來，他只是一個傴僂的老頭，“哐當”一聲脆響，老人的空碗里多了一個銹跡斑斑的硬幣。他急急忙忙地摸向鐵碗，顫抖著把那枚鐵塊攥在干枯的手心里，他的臉上滿是珍重，死灰色的眼瞳里隱隱有了點焦距。老人不住地對我說謝謝，笑容溫暖而明亮。他不知道，施舍者早已走遠，步履匆忙，像是逃亡。我慶幸老人看不見那種猥褻的嘴臉，鄙夷、嘲弄，摻和在漠然和陰冷里。

　　我驀地不知究竟誰在施舍。

　　對感恩不屑一顧的人，他愚蠢地逃避了將被賜予的真誠。

　　可是我也轉過身了，散溢著陽光的笑讓我情不自禁地害怕，害怕滿臉的冷漠就次熔化，害怕筑起的圍墻就此坍塌。

　　是否在我們誕生之初就伴隨了對光明的恐懼和向往？我們何時構建一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屏障，所謂的屏障。

　　我們的臉上呈現了栩栩如生的玩世不恭，自以為這就是成長。我們的臉上總是帶著狐疑和警惕，時時提防著詭計和欺詐。我們忘卻了感恩、信任和很多美麗的情感，只覺得一切獲得都是理所當然。我們蹣跚在泥濘中，一路遺落干凈透明的笑容。

　　我們笑得更加燦爛。

　　只是嘴角的弧度扭曲地歸依，扭曲著痛苦與悲傷，我們都在強作歡顏，如此無奈。我們脆弱而不堪一擊，卻要表現得那么堅強。

　　我們的笑容逐漸變得諂媚，像籠中的鳥兒一樣。她們逼迫著自己安于現狀，她們不敢懷想，她們不能懷想。一旦回頭，記憶里的莽林，就會扯斷所有的神經，留下無法愈合的傷口，將一生貫穿。

　　一滴水墜落地上，碎成潮濕的圓斑，指尖觸到臉上粘膩的淚痕，我不知道，此時，也許我依然在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