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就像一張文理科的綜合卷，你會先做哪一科？是先攻函數還是構思作文？或是齊頭并進，細大不捐？

似乎雙管齊下最有優勢，可是邏輯思考與感性認知偏偏位于大腦兩側，難以真正均衡用力，只能盡量看顧兩方，再略有側重。

考試開始，考生開始答卷。

一先從文。我滿目瘡痍。雖然還沒有流血漂櫓，尸橫遍野，但是苦難依舊清晰。一個身影頹然的倚在墻邊，低垂著頭，發絲黏合在頭頂，像一種禁錮人精神的光圈。饑餓，直把人打垮。又一個人影，懷抱著一團小小的希望靠在墻邊。無奈干癟的胸部實在無法哺育，只能無力的閉上通紅的眼，靜靜等待希望的湮滅。我的心猛然的緊縮，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一個踉蹌的人影。自始，援手，未停。錢財、體力、關懷都毫不吝惜地送出，連體溫都給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。拖著疲憊的身軀，看到那些曾經弱小的生命變得充盈，我，第一次笑了。

二再從理。我滿目黑暗。天降雷火，取之，存之，擁有了光明與溫暖。火把、蠟燭、油燈、手電……進步是如此明顯。一臺儀器，幾臺儀器，一個實驗室。實驗室中，α射線與γ射線交相掃射，無數的粒子閃爍著科學之光。鐳射線掃過，將繁華覆滅為斑駁，把蒼老定格成永恒。我拖著疲憊的身軀，將未完成的事業交付，聽著接手的人信誓旦旦，又一次笑了。

考生請注意，時間還剩——

在不同的人臉上。照到一個男子，光圈不再，嶙峋不再，取而代之的是大腹便便與油光滿面。他與一群人說笑著，步入風月。又照到一個青年與老婦，從橋上踽踽而下。微微起風，老夫通紅的眼中淚水肆溢，一只棱角分明的手輕輕揩去順頰而下的淚花——

“媽，起風了，眼睛又疼了吧，我們回家。”

又有形形色色的人走過，或哭或笑，或挑眉或瞇眼，他們都曾虛弱，也都曾充盈，現在，有的揮霍著，有的幸福著，有的平淡著。

四轉從理。我滿目雜亂。實驗室中，幾束我不知名的射線在閃耀。

“太好了，又有新發現！”

我滿是褶皺的手被一雙同樣蒼老的手握起，兩顆不同的心有著同樣的激動。

“對不起，我辜負了你的希望。”

實驗臺上一片混亂，殘碎的儀器，他滿臉的沮喪，無疑昭示著失敗。

成功的在繼續創造奇跡，失敗的依舊在過去中沉淪，我也跟著又哭又笑，為別人的淚和別人的喜悅。

考試結束，考生停止答卷。

成績出來的極快。

我悲天憫人的苦心，既播灑在了滋生腐敗的土壤，也茁壯成長為頂天立地的漢子；我為之努力的科學，有的蓬勃發展，有的胎死腹中。同樣的付出，我得到了不同的回報。那是不是意味著，第二次的考試，我要吝惜我的悲憫？我只要將科學的精神傳遞給一部分的人？

不，當然不是。人文的情懷與科學的精神并不矛盾，沒有哪一種更高尚或更低賤，唯一的區別，只是你做了，或沒有做。

每個人都有生存下去的資格，都有接近科學的機會，世界不滅，眾生平等，我亦永生。

考試開始，考生開始答卷。

這一次，筆由你來握。